楊冰然

少女 瑪法達 閃電森林 吳建豪 KITTY 

義籍老修女 奉獻原鄉50年
〔自由時報記者彭日鏡／尖石報導〕

新竹縣尖石鄉方濟托兒所創辦人義籍修女趙秀蓉，為山地鄉原住民奉獻無數，50餘年如一日，一路走來雖然艱辛，但她始終歡喜做、甘願受。

縣長鄭永金允諾將趙修女列為榮譽縣民。



跨越半個地球的長情

－服務臺灣三十四年的「那羅姆姆」

謝莉娟 　 　
　　「姆姆，要是沒有妳，現在的我真不知道在哪裡了！」
這是一位長期酗酒的中年男子，戒酒後對姆姆的感謝。
　　姆姆說，她也曾幾次對原住民屢勸不聽的酗酒等問題傷透腦筋，然而細想後，姆姆覺得 － 「愛」還要再付出，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望著姆姆堅毅的臉龐，不斷內省、不斷釋放出來的大愛情感，使我突然感受到，是一股虔誠的奉獻力量，讓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從義大利羅馬對岸的薩丁尼亞島遠颺至遙遠的他鄉，花費生命泰半時間去傾聽異鄉子民的「內心話」，協助他們解決生活難題。
　　於是，那羅姆姆 － 深受泰雅族人尊敬的趙秀蓉修女，因「愛」在新竹山區，一待就是三十四年……。

跨越半個地球的長情

從義大利來到臺灣山區

　　五０年代，正是臺灣物質最缺乏、人民生活最困苦的時候。一九六一年七月二十五日，愛倫娜.．碧雅（Elena Baoa）修女帶著一顆服侍天主子民的心，提著簡便的行囊，遠渡重洋，直奔臺灣新竹。
　　由於落腳地 － 橫山，是個客家山莊，為融入當地生活，姆姆花了一年時間努力學習客家語，因為她堅信：「我來這裡不是當『客人』，而是來當『中國人』。」因此，客家話成了姆姆第一個學的「中國話」。
　　為真正成為一名中國人，姆姆在中國神父細心取名之下，按著義大利名Elena Baoa的字義，取名為「秀蓉」，再依百家姓第一個姓氏「趙」為姆姆的姓，自此，姆姆就是「趙秀蓉」，完完全全成為中國人的姆姆。
　　橫山的同修姊妹及神父為當地就學的原住民青少年建宿舍，也為居民蓋了有兩間教室大小的小型幼稚園及義警所，另外還 安排 醫師定期至各山區巡迴義診，讓居民不必大費周章的在市區、山上來回奔波。
　　在當時物資缺乏、醫療資源困頓的情況下，教會除了協助偏遠山區解決醫療問題外，還帶來豐厚的心靈糧食，姆姆說：「看這裡的朋友需要什麼，我們就去解決。」
　　幾年後，一個偶然的機緣，姆姆被派至尖石協助當地神父辦活動，當時姆姆深深被原住民的純真感動！至今仍難以忘懷……。
　　「每一張映入眼簾的孩子的臉，是那麼可愛，但是他們的衣服卻是破爛的，看來令人好心疼；有位虔誠的教徒媽媽，前胸抱一個孩子，後揹另一個較小的，手牽一個，而較大的孩子則牽著媽媽的裙角，亦步亦趨地徒步慢走至教堂作禮拜……。」原住民赤誠、樂觀的心念，觸發姆姆前往山地服務的決心。
　　一九六五年夏天，調往尖石服務後，一場颱風引來山洪暴發，將尖石鄉的修院和準備要為孩子們蓋宿舍的地、木材以及十六位居民、修女、修士淹沒，一夕之間什麼都沒了。
　　那時，正巧出遠門、因颱風滯留深山教堂的姆姆，隔日清晨冒著生命危險急急趕路回來，望著遍野泥沼，心全沉了！「什麼都沖走了，我身上僅剩一把再也開啟不了修院大門的鑰匙……。」

　　災後倖存的三位修女（包括姆姆在內）經過這次打擊，兩位決定先返回義大利，只有姆姆選擇留下來，因為她不忍讓山上的孩子失望，因為她答應孩子要為他們辦一場暑期活動、陪他們一起溫習功課、一起靈修。姆姆這麼告訴自己：「不要怕！一切從頭開始……，天主會賜與重生的力量，所有煩惱都有天主陪同承擔……。」
荒煙蔓草不再……

三十年那羅歲月



　　不久，願望實現了！姆姆獲知泰雅族「那羅」部落亟需一位修女長期服務，姆姆不假思索地爭取前往。對於一般人來說，到深山工作是大難題，更別說會把他當成一種榮耀，但姆姆卻認為這是天主賜予她「最好的禮物」。
　　那時，通往那羅的道路是一片荒煙蔓草，小徑因為隨時有蛇、動物出沒，沿路走來得特別小心，因為一不注意極有可能被襲擊，幾次姆姆也差點因而喪命。
　　但是，惡劣、危險的環境不曾動搖姆姆長住於此的決心，這樣的勇氣從哪裡來？姆姆笑著回答：「孩子！我不是以一個『女孩子』的身分來此服務，而是以『天主的僕人』來的，所以能無所畏懼。」姆姆指一指天，「這就是我信靠的力量來源！」

　　一九六七年初抵那羅，首先映入姆姆眼簾的，是一棟以細竹子搭成的小小天主堂，旁邊矗立另一間小房子－ 「天主堂附設方濟托兒所」，這就是姆姆在臺灣愛心事業的起點。
　　起初五年，姆姆總在尖石與那羅兩地來來去去。為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質和居家環境，姆姆成立「婦女裁縫班」，同時努力規畫方濟托兒所的教育方針。
　　「婦女縫紉班每次上課之前，我必須去新竹市區買材料，當時一塊半可以買好多布料及批發的毛線！」姆姆喜孜孜地說，彷彿是一個精明的購物高手，一點也沒有浪費愛心款項。買妥布料，姆姆還得為每一個人準備裝滿裁縫用品的小包包；接著，提著一大包上課用品，花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從尖石徒步到那羅，再拿出現有的唱盤放音樂，以營造一個愉悅的環境，讓大家一邊聽、一邊唱、一邊工作。
　　媽媽們學裁縫，孩子們在姆姆的托兒所內做功課，較小的嬰孩則安穩地躺在姆姆的竹籃中，享受音樂的陶冶。有次過年前，五、六年級的學生還就美援的救濟衣重新縫改，為媽媽們做了一件「新」夾克，令媽媽們又驚又喜。在姆姆的長期教導下，部分媽媽也嘗試到中壢拿衣服回來做，甚至在手藝有了口碑之後，開店做衣服。
　　這些改變讓當時任教於尖石 國中的 老師們嘖嘖稱奇：「那羅的媽媽們已經不喝酒了！」

無染的愛……

站在接受者的角度付出



　　因關心深山居民的狀況，姆姆定期到各個部落普查。出一趟遠門總需花一個多月的時間，而且還得徒步穿過各個山區、河谷地、蠻荒小徑，路程備極艱辛，但一想到要與可愛的原住民朋友相見，姆姆還是樂此不疲。後來，部分路段慢慢整修為產業道路，為節省訪視時間，姆姆拿出攢存已久的積蓄，和她的姊妹們合資買了一部摩托車。當時這部摩托車還引起不小的騷動，因為原住民都還不太知道有「摩托車」這玩意兒。
　　對於貧病的「子女」，姆姆還為他們付部分學費、付營養午餐費、送病患就醫、定期送鹽米油……，只要他們有需要、姆姆有能力，她都會傾全力辦到。對於長期關懷戶，姆姆說：「拿東西給他們，也要顧及他們的面子。」她與托兒所的 夏 老師常靜靜地將米送出去，不讓人看見。姆姆悲切的表示：「其實他們讓別人幫助也是情非得已，他們的心也是在受苦。」姆姆總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以對方能接受的方式，傳遞這分無染的愛。
　　初來那羅，由於原住民大多存著不用讀太多書也能養活自己的觀念，方濟托兒所只有十多個孩子來上學，大多數的孩子還是在河谷、溪流間遊蕩。兩年後，姆姆開始推行新方法，親自登門拜訪每一個家庭，與家長溝通，並在經濟許可下雇用一輛娃娃車，將孩子一一接來托兒所；而那些常常趁父母外出工作，四處遊蕩的孩子，在姆姆的邀請下，久而久之也成了教室裡的常客。
　　然而推行一陣子以後，家長們還是不太敢把孩子送來讀書，他們說：「沒有繳學費，實在不好意思將孩子再送來！」姆姆總寬慰地表示，等有錢的時候再給學費吧！於是，三十幾年來，物價指數不知漲了多少倍，姆姆依然堅守她愛心志業的原則，象徵性的酌收每個月兩、三百元的點心費作為學費。姆姆總認為教育要腳踏實地的去做，她曾解析：「教育並非將人帶到權勢、名利的高峰，而是懂得做人處事的道理。」「受教育是要人能正確地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呀！」

陪他們走一段……

我們都是一家人



　　姆姆的觀念一點一滴在孩子們身上慢慢扎根，自方濟托兒所畢業的三十三期原住民小朋友，在各行各業都是極為優秀的，有的在國小教書，有的是音 樂 老師，有的是國中主任，有的當護士，有的從事最基層的勞動力，有的還是國立大學的學生……。但是，無論這些孩子、或孩子的孩子有了什麼成就，姆姆最開心的，還是那種「陪他走一段」的溫情，也不斷在孩子們的工作崗位上蔓延開來。
　　社會不斷進步，姆姆的教育細則也不斷更新、轉變，為了讓原住民孩子多瞭解自己的文化，姆姆鼓勵他們成立傳統文化社團，而孩子們也積極延請族中耆老授課，並安排各種討論、研習文化的共修課程。對於孩子們的計畫，姆姆都是在一旁默默地關懷與鼓勵，所以在活動的當時，總見姆姆靜靜站在一旁，滿足地看著孩子們熱烈地唱著歌，討論著關於他們文化的事。
　　望著天主堂內一張寫滿研習泰雅族母語的課程表，和看見姆姆聽著泰雅傳統音樂而沉醉的神情，我突然能體悟什麼是「尊重不同文化」的大胸懷！
　　面對部落裡基督教徒日益增多的趨勢，問姆姆：「望彌撒的人少了怎麼辦？」姆姆卻親切地答道：「不分宗教，我都愛他們，我們都是一家人，無論什麼宗教信仰，能和平相處、能為大家謀福利最重要！」所以，姆姆為了當地小孩的教育問題等，亦不時與鄰近的基督教牧師規畫各種合作計畫。
　　「苦在心裡，微笑在臉上，『孩子』越是難教，越要用極大的愛心，越不能放棄他……。」除了教育小孩子，姆姆也教育「大孩子」，那些已為人母、為人父的大人。
　　有對夫妻常因男主人酗酒而起爭執，甚至大打出手，請來姆姆當仲裁者。一陣抽絲剝繭的詢問，先生雖俯首稱錯，但幾天之後又故態復萌，照樣打老婆，經過姆姆前前後後無數次的輔導， 那位 先生才真心懺悔，哭著對姆姆說：「對不起您！」姆姆卻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對不起你自己的心！」
　　為了讓當地原住民有正當的休閒生活，姆姆拿出存了一陣子的儲蓄，請較年輕的修女幫她到市區買台二手的卡拉OK伴唱機，「如此一來，孩子們就不用在五光十色的娛樂場所裡流連忘返，或每晚喝得醉醺醺。」
　　後來，姆姆更計畫在方濟托兒所旁建立一棟兩層樓的青年活動中心，作為當地原住民青少年、小朋友在課餘時間，讀書及活動的場所，以預防愈來愈多的青少年、甚至兒童問題產生；另一方面，該活動中心也可以作為部落的一個精神堡壘，凝聚當地人的團結，以進一步發揮守望相助的大愛。但是，計畫總因經費不足而延置一旁……。

與慈濟人攜手……

天主愛與佛陀愛匯流



　　直至一九九三年，姆姆意外的認識了慈濟人，慈濟人再將姆姆奉獻的故事口耳相傳出去，於是，不到一年的時間，姆姆認識了許多關心原住民生活、關心原住民學童教育的愛心人士，他們或捐書、或捐款、或親自上山為姆姆加油打氣，甚至為姆姆的理想與山中學童的福祉籌措經費，蓋起「那羅青少年活動中心」。
　　來台三十多年，姆姆只回鄉三、四趟，而每一次都是為了解決教會及原住民的問題，回去向家人及朋友尋求經濟支援。面對新契機，姆姆高興地在家書中寫道：臺灣人不僅幫我，也幫助他們自己的同胞！臺灣人除了有錢，心也是美的！
　　因興建青少年活動中心有這麼多人來共襄勝舉，姆姆感動得無以銘謝，所以就將她要感謝的人名，全刻在一個扁額上，掛在活動中心的大廳。是感恩、也是要那羅的孩子不要忘了惜福、惜緣，更要他們知道 － 「這不是姆姆一個人的家，它是每個人的家，一個充滿愛的家……。」

隨筆



　　採訪活動結束的傍晚，我和幾位送書上山的青年吃著大鍋麵，正熱烈供養「五臟廟」時，突然想起姆姆，就請她一起來用餐，姆姆卻說：「東西夠吃嗎？……不用擔心，我有最可口的『吐司夾蕃茄』！」
　　「吐司夾蕃茄！」細問之下，才知道姆姆三十多年來的伙食就是如此。
　　姆姆貧瘠的伙食，讓我想起德蕾莎修女將自己歸於清貧的主張；或許這種「無我」的心境，可以讓人更親近每個靈魂，更清楚每個困頓心靈的救贖之道，也更讓自己落實－ 生命的意義在於服務他人！


天父之女趙秀蓉泰雅人的丫丫 ( 2003/9/19 )
新聞來源：中國時報 劉瑞祺／尖石專訪
四十二年了！
整整渡過了四十幾個年頭，終於有幸親眼看見她創辦的方濟托兒所，取得合法立案的證書，了卻她一生最大的心願。
這位被那羅部落原住民視為泰雅族「丫丫」（母親之意）的趙秀蓉修女，從縣長手中接過合法證書後，露出微笑說，辛苦總算有代價，她的奉獻還是值得。

　今年七十一歲，來自義大利南部小村莊的修女趙秀蓉，從十八歲洗禮後，就發願要到落後的地區代替天主把愛奉獻給當地的居民，二十三歲她便被教會派到新竹縣服務三年，隨即轉赴山地尖石鄉至今，已逾四十餘年。

　趙修女回憶當年初到尖石鄉時，不時露出自己也不知是怎麼渡過那段艱辛的歲月。她說，四十多年前她是主動要到尖石鄉為原住民服務的，當時平地民眾的生活條件就不是很好，落後的山地鄉更不用談了。

　她說，當初交通工具欠缺，跟她一起到尖石 的修女還有三位，她們坐車到橫山，就靠步行到內灣，住宿一晚，第二天再走路深入山地鄉那羅部落。她也說，當年在山區的生活，相信住在平地的民眾是很難想像的，因為原住民的生活，長期來一直處在貧窮落後的窘境，直至今天還有很多原住民生活仍待社會各界來伸援，她就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渡過。

　趙秀蓉回憶民國六十一年，尖石發生水災，滾滾洪水把天主堂都沖垮了，為逃避洪水，她和七位原住民婦女手拉著手，緊密結合在一起，在水深及腰的路上，涉水而過，雖然大家都逃過一劫，不過目睹尖石鄉遭到洪水侵襲滿目瘡痍的景象，讓她難過了三天都無法入眠。

　四十多年來，趙修女的足跡遍布整個尖石鄉，就連最偏遠的司馬庫斯她去的次數已不計其數，全鄉原住民對這位愛心遍及各部落的趙修女都十分敬重。

　尤其趙秀蓉修女到尖石鄉教堂服務後，發現當地原住民的幼兒，經常因父母為了工作無暇照顧，她毅然在四十一年前於那羅部落創辦托兒所，當初因經費拮据，她不但把自己的積蓄悉數捐出，還把住的地方騰出充當教室，收容幼兒，施以簡單的學前教育。

　趙修女說，當初許多父母對她的做法無法接受，最重要的是不重視子女的教育，直到看到她照顧的小孩不但健康，也獲得了知識後，才紛紛要求代為教育自己孩子。

　因為趙修女數十年的默默奉獻，感動當地所有居民，也和原住民建立深厚的情感，並獲敬重，以泰雅族的「丫丫」來尊稱她。

　不過四十多年來，托兒所用地無法順利取得，讓趙修女感到相當困擾，無法立案就無法享受政府補助，但趙修女依然「照單全收」，讓全部落幼兒幾乎都進入該上學。經費上有困難，甚至許多家長繳不起學費，她都自掏腰包供做上學、午餐費、書籍用具等費用，讓家長們十分感動。

　四十餘年後，在縣長鄭永金協助下，終於拿到合法立案證書，解決「妾身不明」的窘況後，了卻她一生的心願。

　趙秀蓉修女說，自從發願奉獻心力服務山區原住民後，她似乎與當地居民結下不解之緣，尤其創辦四十多年來的托兒所，立案問題解決，雖然是遲來的春天，但她所付出的辛苦，總算值得。

趙秀蓉修女原名愛倫娜.碧雅（Elena Baoa），義大利籍耶穌肋傷會修女。

在中國神父細心取名之下，按著義大利名Elena Baoa的字義，取名為「秀蓉」，再依百家姓第一個姓氏「趙」為姓。

趙秀蓉修女於 一九六一年七月二十五日 ，從義大利薩丁尼亞島來到臺灣新竹。第一處落腳地為客家莊：橫山。 翌年（1962），天主教耶穌肋傷修女會正式協助天主教耶穌會在新竹縣傳教工作並在橫山九讚頭設立會院。趙修蓉修女初抵那羅，只有一棟以細竹子搭成的小小天主堂。1967年，那羅聖方濟沙勿略天主堂落成，趙修蓉修女正式進入那羅服務並協助尖石堂區的傳教工作。其後正式設立方濟托兒所以培養偏遠地區兒童。1967-1972年間，趙修蓉修女在尖石與那羅兩地來去。為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質和居家環境，姆姆成立「婦女裁縫班」，同時努力規畫方濟托兒所的教育方針。 趙秀蓉現在（2004）仍在是新竹縣尖石鄉那羅社區服務，現在是方濟托兒所園長並且為那羅聖方濟天主堂的負責人。這些年來，為了改善當地環境，趙修蓉修女兩度專程回義大利募款，因而被當地原住民暱稱「趙姆姆」。